似乎,阴沉的天空和干涩的风永远是冬天的注册商标。漫长的冬天难得有一两天好天气。
当然,对于孩子们来说,这样的天气并不是无事可做的。对于长在南方的孩子自然是无缘玩雪了,但我们有另外的节目。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偷摘腊梅。
尽管老师们一再告诫说偷摘花是不对的,但是长在别人院子里的腊梅就是有那么强的吸引力,令孩子们对老师的告诫一再地置之不理,腊梅花被一摘再摘。
摘花的孩子自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,并且还有详细的分工。放哨的,掩护的,周旋的,帮助收拾的,摘花的。孩子们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,却乐此不疲。
记得一个寒冷的冬天,我踩在同伴的肩上。冻红的双手伸进院墙一朵朵毫不挑剔地摘我所能摘到的花,然后一捧捧地放进同伴带的塑料袋里。另一边有同伴在找院子的主人说话,所以主人暂时不会进院子,因此我心里不是很紧张。倒是躲在拐角处的孩子不停地回头看,不住地催促:“快点!快点!”等到接花的袋差不多了,接花的孩子会通知我,然后我便麻利地从同伴肩上跳下来,穿上鞋。示意放哨的孩子收工了。很快,包括与院主人周旋的孩子在内,人全部都到齐了,我们便将所有的花数一遍然后平分。有时会多出一两朵,大家伙也不介意就全给我了。
捧上一捧腊梅凑近鼻子深吸一口气,香!真香!香中有一股甜味,我最喜欢这股味了。我也曾尝试过要将这种香味留住,将花捣碎了再加入酒精,如同制造香水,可最终我没成功。除了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和捣碎的花瓣,我什么也没能留住。
所以,为了那股留不住的奇特味道,我们一群孩子一再地分工协作偷摘邻居院里的腊梅。日子长了,院主人发现靠墙边的腊梅突地少了一大片顿生狐疑,从此对我们这群小鬼防备有加。至此我们再没得手过。只是常常聚拢大谈“想当年……”
后来,腊梅的香味也渐渐变成了记忆中的香味。除了一股甜味的文字概念,其余的便是一片模糊。
有一天,突然发现学校的一角有几株腊梅,几个学生迅速地摘了几朵,见有人来了,便飞一般地不见了影。看看那几株腊梅,手够得到的地方几乎没了花的影子。
回想当年摘花的情景,觉得现在的孩子又进步了不少,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了。不过不论怎样进步,用做贼心虚来形容却不需改变。我捡起一朵落在地上的腊梅,闻了闻,仿佛是当初我闻到的那股甜味又似乎完全不是。
一会儿,一群大人来到腊梅花下扫荡了所剩不多的手够得到的枝上的腊梅花。被人问起:“哎,在摘腊梅呀!”大人们竟不躲避,只嘿嘿一笑说:“摘点叶子,摘点叶子。”一边说一边将腊梅花放进衣服口袋。待他们觉得差不多了,才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腊梅树下落下许多花,行人视而不见,径自踩了过去。我想腊梅花即使凌寒独开,铮铮傲骨,君子风度,但也该有些怨恨了吧。因为人们做得太过份了。
路上一阵清香,寻了半天才发现是踩碎的腊梅花发出的。人们摘了腊梅,摇落了许多腊梅,踩碎了它,但它却把阵阵清香送给这个寒冷的世界,一丝丝一缕缕地飘逸在料峭的寒风里。长久以来,我第一次真正了解了腊梅。